一片灰蒙蒙的空间里面,一个赤裸上身的小伙子正在一枪又一枪的扎着面前的几个木头枪靶,一个枪靶身形高大,面目狰狞,活脱脱战争学院一年级新生盖伦的模样。另一个长发披肩的青年人,木头雕刻的粗糙五官印着明显的“自恋狂”,还有瓦里,阿力斯塔,罗格……
我发誓,我对罗格并没有什么怨念,甚至还很尊重这位老兵,但是他硕大的,非常适合做靶子身躯在脑海里实在挥之不去。
在这个灰色空间里面,注意力可以无限的专注,没有平时的疲劳感,无论体力上还是精神上。
长枪的基本动作,刺、挑、拦、缠、扫。我使出每一招都在努力留意新兵刃的回馈,渐渐生出体会。
和纯铁的长枪不一样。
木杆长枪因为有弹性,如果用枪头硬架斧、棒、剑这类的武器,枪一弯,会有个小小的缓冲,回馈的震动就小了很多,敌人兵器的劲道顺势就卸了。木杆存得住能量,弯了会反弹, 枪把恰到好处的一转,枪头就刺出去了,打对面个正着,这里面的功劳有一半是敌人自己的。弹力的奥妙就在于此,攻防一家,防就是攻,攻也是防。
就是这么个恰到好处,我不知道练了多久,依旧无法体会。不是偏左就是偏右,总之就是无法收发随心,有一次力道用的猛了,戳在盖伦脸上的枪头被蹦飞到了瓦里的要害之处,看得我直抽凉气。
其次是看似比铁枪轻了很多,还软了很多,但是进攻的威力毫不含糊。一枪扎出去,柔韧的枪身能一抖,抖出万朵梅花,先把敌人的防御打碎,再往里钻。枪花朵朵,朵朵都致命,不知该挡哪个。
用到妙处,敌人挡无可挡, 一挡就中招,木杆是软的,硬挡正好被借上力,才挡出去,那边枪柄一转,借上的力立刻为己所用,更快速的迎向敌人,第一场我就是这么败的,可笑当时还以为自己对枪法也算是登堂入室,而现在才知道,不仅没进门,还隔着德玛西亚到比尔吉沃特那么远。
枪靶扎的差不多了,就作死去撩灰影人,在一次次较量中我发现,这个灰影人虽然很厉害,但是速度力量都是恒定的,甚至只比我高那么一线,但是凭借着枪法的精妙,轻而易举的就能将我打得落花流水。
说也奇怪,在灰色空间里面 ,一旦想通了其中关窍,就进步神速。
从一开始一招就扑街,到后面两三招,四五招,渐渐地领悟到的精妙越来越多,已经可以勉强招架,立于不败之处了。看来只要我对枪法的领悟再进一步,一波爆发就能将他带走。
想到美处,我不由分神,灰影赵信迅速枪尾一捅,点中我的肋骨,痛的我眼冒金星,倒飞而出。
“我去你个扑街啊,对自己都下这么重的手”我在地上一边翻滚一边骂道。
肋骨是人最脆弱的部位之一,和小腿迎面骨一样,一旦遭到重击,就会立刻丧失战斗力。这一击差点把我打背过气去。
还是不行呀,这货一点破绽都没有。我疼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,干脆盘腿坐在地上,一边缓着,一边想着。
我忽然觉得我思维进入了一个误区,正确的思路仿佛遥远的地方升起一颗模糊的星,只能辨别方向,却无法找到出路。
我闭着眼睛,把灰影人动作的每个细节反复回想,刺、挑、拦、缠、扫。渐渐形成一套流畅的枪法,行云流水之间一柄长枪上下翻飞,若舞梨花,枪招出神入化,进其锐,退其速,变化莫测,神化无穷。在他身后我的动作也在同步进行,从一开始的进退失措,照猫画虎,到后来渐入佳境,不知道用了多久,两个人影渐渐重合在一起,统一进退,如出一辙。
我站起身,一气呵成的将刚领悟出的一套 动作演练数遍,长枪形成一套球形光影,越练越快。“喝!”动作结束,我随手将长枪向枪靶一点,“卡啦啦!”盖老大应声裂成无数碎片。
成了!就是这种感觉!一往无前的朝着灰影人冲去,长枪在手,万夫莫敌,哇呀呀呀呀呀!
“砰砰砰”我和灰影人战成一团,一个如千蛇出洞,一个如万点梨花,前所未有的畅快感在我的胸臆间喷薄而出,“当!”两枪再次相交,一股巨力传来,我的手腕剧痛,长枪撤手,随后一个手肘越变越大,鼻梁一酸,应声倒地,鼻梁传来的剧痛让我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。
“过不下去了!”我泪流满面的想着,每次都以为这次境界提升后就能击败灰影人,但是临敌却总是棋差一招,就像一个人拼命地向山顶冲锋,每次以为还差一步就能登顶,花费九牛二虎之力后,却发现还有更高的山峰在不远处等着。山峰迭山峰,绵绵密密,无穷无尽。要不是我神经大条,说不定早就疯了。
“在劲不在力,以柔克刚,四两拨千斤”脑海里忽然飘过瓦里经常说的那句话,宛如黑夜中的一个闪电,亦或平地一个惊雷。我想起来!因为我一直走的刚猛的路子,在和灰影人的较量中一招就被制服,随后在领悟中发觉蛮力是个错误,于是矫枉过正,干脆走向了另一个极端,努力控制着力量,完全依靠精妙的借力打力的窍门。
这就像图奇,如果这小家伙天天不吃粮食,我们每天把魔晶石给它当饭吃,没两天它就得饿死。
就像阿布,天天只吃肉不吃粮食,它就得……好吧,它会越长越胖……
可是没有力,哪来的劲。就算四两拨千斤,首先得有个四两劲不是?
还有就是心态,总是想一蹴而就,总以为一次进步就能把新领会的东西完全掌握,可就算在这个灰色空间进步惊人,但是武学这个东西,总是要循序渐进的过程才能掌握的扎实。
想通这些,我又召唤出了一堆枪靶,从基本动作再次开始,将力量与技巧逐步融合,长枪时而灵动,时而力大威猛,借着灰色空间里面体力无穷尽的优势,各种想法逐一尝试。每当想法成熟,新的枪招演练成熟,就去找灰影人喂招,每当我处于下风的时候,我就撤出战团,远远遁去,灰影人则回到持枪而立的状态。
灰色空间里就算体力无穷,但是痛苦的感觉却是实实在在,这几次我算是把各种极限痛苦都承受了个遍。
每当遇到瓶颈无法突破的时候,我会无聊的召唤出无数支长矛,远远的向灰影人掷去,他只会傻呆呆的立在原地被扎成刺猬,直到承受到一定伤害后灰飞烟灭。
当我觉得这事儿比突破境界更有趣,并且召唤出弓箭一连让他灰飞十来次后,他猛地冲过来,没用枪,直接用拳脚将我一顿胖揍之,我才被迫放弃这种无聊游戏。
没人能够体会,被自己打的连声求饶是一种怎样酸爽的感觉。
时间在灰色空间里面是一种无法体悟的概念,没有月升日落,没有疲倦感自然不用休息,只有不停地战斗和练习,从进入空间以后,我有时觉得只是过了一天,有时却又觉得过了一年。
直到有一次,在和灰影人激斗正酣,轻挑枪尖,将灰影人的一次攻击化解,随后手腕微抖,三朵枪花直取灰影人中宫,本抱着不求有功,但求无失的想法,后招变化都已经准备好随时变招,想不到“叮”的一声,枪尖竟然在他身上留了一个白点。
我没有求胜心切,反而迅速跳出战团,灰影人再次回归静止状态。我丢下枪慢慢凑过去,只见在他心口处,有了一处小小的白点,摸一摸,有点像兵刃刺在泥胎里的感觉。
我摸了摸白点,仔细观察伤痕的角度和深浅,随后努力回想刚才交手的经过,想通之后,再次引发战斗,十几个来回之后,又顺利的在灰影人身上留下痕迹。随着灰影人身上的白点越来越多,我越来越少的跳出战局,而是经常一枪换一枪,用痛苦体会着枪法的奥义。
一枪刺来,我头稍稍一偏,枪尖就贴着我的耳边滑过,枪尖没有停顿,改刺为扫,我矮身低头,借着起身的力道向前冲刺,也不看对手的反应,迅速抽离枪身,向灰影人双腿横着扫去,“当!”灰影人将长枪直竖在地,拦下这招,随后借力而起,双手撑枪,双腿向我的面门踢来,而此时我早已借着他格挡的力道以右腿为圆心转了一个圈,巨大的惯性产生巨力,从腿部到腰再到右臂,长枪脱手,朝着会灰影人笔直射去。
“噗”一个沙袋被刺穿的声音传来,灰影人踢向我面门的双脚随着整个身躯渐渐消散。随之消散的是整个灰色空间,周边的景物从模糊到清晰,定睛一看,盖老大他们三人也一脸迷茫,若有所思的睁开了双眼。
不远处,瑞兹大师正牵着女儿的手对着房子指指画画,狮鹫则头上扎着一个布条,锐利的后爪抠进墙面,笨拙的双翼夹着块玻璃,随着瑞兹的指挥修补着二楼的窗户。
我们看看彼此,看看狮鹫,一脸懵逼。
……